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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丟失多年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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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徐逸涵就將車開回到了公寓停車場。

車內一片冷凝的靜然。

轉頭盯著醉得毫無意識的嚴梓珩,他正耷拉著頭,緊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勻且沈重。

深眸中夾雜著無奈與慍怒,真是又心疼又生氣。明明是他自己無理取鬧的耍小孩子脾氣,到頭來還成了最受傷無辜的人,他徐逸涵反倒成了那個惹起事端的罪魁禍首了。

看著已經毫無知覺的嚴梓珩,徐逸涵心裏真是不得勁,這是打也心疼,罵也無用了。他算是想明白了這次教訓的深刻性,和這樣的小屁孩生悶氣就是不劃算,心裏憋悶難受不舒坦不說,最後還得他自己來收拾殘局。

這都多大的人了,長著的還是一顆不經事的玻璃心,遇到煩惱麻煩之類的,就只想著放縱自踐,真不知他何時才能懂得直面問題,不退縮。

徐逸涵無奈的嘆聲氣,還是忍不住伸手揉上嚴梓珩的發頂,或許是下午訓練時被汗液濕過,都沒有以前那般柔順了,不過,從指尖傳到心間的感覺依然如初。

一聲嘆息後,緊繃的面色終於和緩了些,他輕喚了嚴梓珩幾聲,搖了幾下軟沈沈的身體,最後卻只得到一聲不舒坦的輕哼算作回應,再無力的動了動被人搖得不舒服的胳膊後又進入死沈沈的醉意裏。

徐逸涵抿抿唇,轉身就下車繞到副駕駛,二話不說將毫無意識的人打橫抱離座椅,擡腳一用力,“砰”,車門已重重的關上,又邁著大步朝電梯口走去。

懷中的人確實瘦削單薄了些,再加上個頭也比他小了整整一號,雖說酒醉後身體比平時更沈了,但這重量對徐逸涵來說還算恰好,能應付。

被抱在懷中的人意識深處或許感覺到了此時從另一個胸膛傳遞到他身體的溫暖和明顯的舒適感,亦或是那種記憶深處專屬的味道觸動了他迷糊之下的神經,本來軟沈的身體開始不安分的動了動,使勁往徐逸涵的懷裏靠過去,曲著的前臂抵在寬厚的胸膛上,那裏傳出的熱度有著被渴望的安全感。

因為身體上明顯的感知,嚴梓珩緊了一晚上的眉頭竟漸漸舒展開了,唇角也微微翹起,雖然仍舊醉得深沈,但也藏不住他沈迷於醉夢中的滿足。

徐逸涵被自己懷中人的無意識的舉動驚了一下,眸光越發的柔和,滿眼的寵溺驅盡之前所有的怒意。懷中人對他的依戀似乎已經超出了他所預想的程度,一切的發生在悄無聲息間就快過了他的預想。

幸好電梯一路上行時沒有被耽擱,也沒遇見任何其他住戶,在手臂開始不爭氣的酸軟時,橫抱在懷中的人也沒再亂動,很是安靜乖順。

在終於將嚴梓珩抱進次臥放進舒適的床褥間後,徐逸涵才大大的舒出了一口氣,臂間卸去重量後手臂的酸軟也更強烈了,唇角揚起淡淡的笑,有了新的計較,以後還是要再加強一下臂力鍛煉了,說不定以後抱人在懷的日子會越來越多的。

捏著酸脹的手臂肌肉,徐逸涵靜靜的望著床上安睡的人,積壓在心中一周的愁悶終於煙消雲散。

舒活了一陣手肘後就擰了熱毛巾給嚴梓珩擦著紅彤彤的臉頰和脖頸,小心的扶起他的上身,脫掉外套後給他蓋好被褥便退出房間自己洗漱去了。

待他將自己收拾妥當後再轉身來到次臥時,手中也多了一個盛滿熱水的保溫杯和一杯溫熱的蜂蜜水,輕輕放在床頭櫃上,再次小心的扶起嚴梓珩,端著蜂蜜水的杯子遞到他唇邊,一點點慢慢的灌入他口中。

雖然醉得很沈,不過還算聽話,沒有多鬧騰就把一杯蜂蜜水喝了個幹凈,緩緩放平手臂撐起的身體,呼吸依舊沈重,很安靜。

房間的燈光柔和而溫暖,徐逸涵借著夜燈的光暈,將溫和的目光沿著沈睡人臉頰五官精致的輪廓細細的點點描摹著,繪出的線條俊秀而靈逸。

心神凝聚,情不自禁的調整了坐姿,讓自己的上半身俯得再低一些,與被褥中的人再拉近了一點距離。

躺在床上的嚴梓珩卻似突然的不安穩起來,整個身體也不安分的扭動了幾下。

徐逸涵趕緊將身體俯得更近,伸手輕撫嚴梓珩又蹙起的眉頭,卻並未覺出自己的眉眼處已經有愁緒在蔓延,心裏只想著床上的人正做著多憂傷的夢魘,才會讓整張俊顏瞬間就蒙上了憂愁的顏色。

如果可以,他一定會將他所有的煩憂從他體內抽離,讓他一生都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和他肆無忌憚的鬧著小孩子脾氣,他就只管寵著他,慣著他,讓他快樂,給他幸福。

可現實與希望總相背相離,活在這個紛繁世間的每個人都有各自宿命中的責任,即使他再想傾情寵愛,他也必須自己去走完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自己去經歷早已刻進他生命的那些成長的歷練。

關於人生這個話題別人無法幫忙詮釋,關於成長這件事別人更無法插手代替,獨屬於自己的歲月只有自己一點點親歷才能稱其為完滿。所以,即使他全心全意,有一些關乎心智成長的事還得他獨自受著,痛過、堅定了,方能化繭成蝶。

或許是徐逸涵掌心的溫度融盡了嚴梓珩身體裏的冰寒,眉間又漸漸舒展開,呼吸更平緩。

夜,慢慢的就更深了,回神後再次為他緊了緊被角。

做這些時的徐逸涵,眼中完全暴露著自己對嚴梓珩已然多年的情思,那是多年以前就已烙下的情感印記。壓在心中的心事此刻也自然而然的匯聚成印上他額頭的淺淺一吻,那也是啟開彼此情感封印的鑰匙。

起身後,留在徐逸涵唇上的餘溫漸漸幻化成一抹好看的弧度。

關掉最後一縷夜燈的光亮,收回不曾移開過的視線,轉身離開了房間。

徐逸涵這邊的夜晚過得意想不到的不消停,可對於林然,那更是意外之外的夜晚。

跟著林煜回到公寓後,林然進門剛坐下還未來得及開口,林煜便隨手將西裝外套往沙發上一扔,轉身向浴室走去,淡淡的聲音飄進林然耳朵。

“要說什麽先等會,洗完澡我們再慢慢聊。”

林然望著林煜消失在浴室門邊的身影,默默的聳聳肩,起身為自己泡了小壺大紅袍,色澤鮮潤,香氣馥郁,洗潤了兩只小茶杯,為接下來要談及的話題做好充分的準備,就著塵封多年的秘密品著這禪意甚濃的茶韻。

本來上周林然就想找機會和林煜聊聊擊劍,再聊聊徐逸涵的,可他們在劍館遇見後的第二天,林煜就出差去了A市。林氏現在正值擴容的大好時機,在A市籌備一個更大的承建項目,剛好最近也在和當地一家龍頭企業談合作的事宜,很關鍵,所以林然也很識相的不敢打電話擾了自家哥哥的正經事,自然就把心裏堆起的諸多疑問繼續堆在了心裏。

昨夜,他知道林煜回來了,本想著過兩天就去找他,可不知他在什麽地方打聽到徐逸涵今天上午回C城。在兩人剛回到徐逸涵公寓時,他就接到了林煜約他們去劍館的電話。徐逸涵當然不疑有他,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只是林然思慮就更多了些,以至於他在晚飯後就直接跟著林煜回了公寓。

所需要的一切準備得當後,林然再次坐回了沙發,仰靠軟墊,手隨意往身側一搭,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冰涼的軟皮一角,坐直身軀順著手停留的地方望去,林煜的皮夾正靜悄悄的躺在他的指尖處。

照說林然不是一個太八卦的人,更不喜私自翻找別人的隱私,但今日不知為何,卻能鬼使神差的拿起皮夾就打開了。

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只是裏面並未裝錢,僅有一張兩年前除夕夜照的全家福夾在皮夾裏,很是醒目。

林然看了兩眼照片,正準備放回原位時,卻隱隱覺出了不一樣的地方。

全家福下似乎還另藏著什麽,林然小心的一點點抽出,在他只看到五分之一時,心口已感到一陣顫栗,這是他丟失多年的,他鏡頭下照出的徐逸涵最好看的兩張近照。

照片中的人臉上還存有一絲學生氣的青澀。

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剛入秋的清晨,徐逸涵膝上攤放著書本,獨自靜靜地坐在圖書館門前臺階上定定的望著天。

林然從他身側悄悄走近,他也並未察覺,依然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如此安靜清雅的男子沐著金秋的晨光猶如精美雕塑般讓人著迷,當時正癡迷於攝影的林然毫不遲疑的舉起相機,用鏡頭留住了這一瞬的美好。

聽到身旁的動靜後,徐逸涵轉頭朝林然的鏡頭望去,此時的他眸中還留存一縷淡淡的憂郁,為清朗幹凈的雋秀容顏增添了幾分讓人沈淪的吸引力。

林然再次按下快門,就再有了一張他的得意之作的誕生。

這兩張照片被林然定為自己人物攝影中最拿得出手的作品,因為照的是徐逸涵,所以這兩張照片他從不輕易示人,除了林煜和自己的父母見過外,他也就沒給誰過看了,算是格外的珍視。可就是在給自家人看了這本影集後不久,放在一起的這兩張照片便不翼而飛了,他找了很久都了無蹤跡,最後只得再打印兩張出來放進很顯詭異的空白處。

照片已經被他全部抽出,疊起的兩張一同拿在手裏。

照片上的徐逸涵尚帶學生氣的容貌清清楚楚的映入林然眼中。

多少年過去,照片中的人已越漸成熟圓融,臉上的青澀也早已褪去,不過那獨特迷人的氣質依然如故,還是那麽輕易就能讓恰好的那個人著迷。

林然楞楞的盯著手中的照片和皮夾,他要得到的答案已經明明白白的擺在了眼前,完全還有必要再去印證、追問了,還有什麽是他不能想象,仍疑惑的呢。

一切早在歲月的年輪裏,塵埃落定。

原來,多年前異國他鄉的寥寥數面,某些不可逆轉的情致就已深植心田,向外雖沒有開花結果,但向內的根卻已在經年間盤錯交纏,逐漸粗壯。

忽感愧疚,多少次自己茫然無知的在林煜面前誇讚他本欲避開的那些害怕觸及的關於徐逸涵的點滴,不曾想那些原本只為單純分享的淺淡時光卻成為推他陷得更深的誘惑。如果初時他便能在隱藏至深的黑眸中窺見那翻騰而起的波浪,自己也不可能殘忍無知的將他拽得更深更沈,那一點無意滲透的心魔也就不會肆掠蔓延他這多年的寂然,無望的憂傷終將腐蝕掉初成的根須,適可而止必將成為他最合理的結局。

可是,那些回望的記憶裏沒有這些假設,冥冥中的別離和相遇都已成定局。

很感哀傷,林然心底升起難言的怨,終究還是自己的大意和疏忽。

奈何林煜在他的心中太過強大堅韌,總以為自己才是林家唯一受著庇護的人,忽略了其實他才是那個更需要被懂得在意的兄長。

林然回神,將照片重新放進皮夾後,又將皮夾放在原來的位置處,仿若並沒有被發現過,在這個與之前相同的夜晚裏,不曾有誰的秘密不小心被窺探,被揭開。

浴室還在響著嘩啦的水聲。

喝完剛為自己準備的那小杯茶湯,林然站起身,望了望浴室的方向便出了門,離開了公寓。

臨上車前,林然還是給林煜發去了條微信:哥,對不起,我不想你被傷害,所以,我必須用我的方式幫你,該結束的我們一定不能再拖泥帶水,但凡有一絲可能,作為弟弟,一定竭盡全力讓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終究不願成為那個看戲的人,與這三人的關系都是千絲萬縷的連接。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讓自己再冷靜冷靜,三人各自的關系走向似乎都與他息息相關著,得到與失去間,總有被傷害的人,在不可避免的出現傷害時,他希望那樣的程度會是他能做到的降至最低。

夜空中的弦月已彎成最美麗的弧度,下一個夜便是又一輪月圓的起點,圓與缺,聚與離都不過是人生中某一個節點的常態,都是有其特殊意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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